《文化苦旅》这本书在高中时已经读过一次,不过当时终究是阅历尚浅,不少的所谓的体会颇有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之感。

2019 年的暑假,正巧颇有闲暇,所以再次翻开此书。

摘录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两者关系如何?”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问。

我回答:“没有两者。路,就是书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是天地,给了我们生存基座,因此也给了我们文化基座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在严严实实的封闭结构中,中华文化拥有三条最大的天地之线,那也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的基本经纬。按照重要程度排列,第一条线是黄河;第二条线是长江;第三条线比较复杂,在前两条的北方,是四百毫米降雨量的分界线,也就是区分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天地之线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这种批判忽视了一个宏观前提:地球不存在一种“全能文化”。中国在封闭环境中埋头耕作,自给自足,既没有必要,也没有可能对外远征掳掠。但是对内,却需要对辽阔的黄河、长江流域进行统一治理,以免不同河段间在灌溉和防灾上的互戕。这种农耕生态沉淀成了一种文化心理,追求稳定、统一、保守、集权,即使拥有了郑和这样的航海技术,也无心海洋战略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探寻不到便猜测,猜测不到便想象。只有走在路上,才能摆脱局限,摆脱执着,让所有的选择、探寻、猜测、想象都生气勃勃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再宏大的权力也留不住,只剩下与之相关的无言山河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山河间的实际步履,使一切伟业变成了寻常风景,因此也使我们变得轻松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道教汲取了老子和庄子的哲学,把水作为教义的象征。水,看似柔顺无骨,却能变得气势滚滚,波涌浪叠,无比强大;看似无色无味,却能挥洒出茫茫绿野,累累硕果,万紫千红;看似自处低下,却能蒸腾九霄,为云为雨,为虹为霞……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再小的个子,也能给沙漠留下长长的身影;再小的人物,也能让历史吐出重重的叹息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宗教的力量和时间的力量足以让那些燥热的心灵冷却下来,产生几分敬畏。他们突然变得像个孩子,一路撒野下来,到这里却睁大了眼睛,希望获得宗教裁判和时间裁判。”

2019 年 8 月 8 日

“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,崇楼华堂也都沦为草泽之后,那一杆竹管毛笔偶尔涂画的诗文,却有可能镌刻山河、雕镂人心,永不漫漶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王维诗画皆称一绝,莱辛等西方哲人反复论述过的诗与画的界限,在他是可以随脚出入的。但是,长安的宫殿只为艺术家们开了一个狭小的边门,只允许他们以文化侍从的身份躬身而入。这里,不需要艺术闹出太大的人文局面,不需要对美有太深的人性寄托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历史很漠然,在多数情况下不讲曲直,不讲感情。比历史更漠然的是自然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中国历史,历来“两多一少”:一是多妖,以及与此近似的魔、鬼、奸、逆;二是多仙,以及与此近似的神、圣、忠、贤。这两个群落看似界限森严却时时可以转换。少的是人,与妖与仙都不同的人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像《白蛇传》的故事一样,杭州的要义是追求人间之美。人间之美的基础,是生态之美,尤其是自然生态之美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有了伟大与渺小的比照,有了时间和空间的倒错,因此也就有了冥思的价值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越是超时代的文化名人,往往越不能相容于他所处的具体时代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它一方面愿意播扬和哄传一位文化名人的声誉,利用他、榨取他、引诱他,另一方面从本质上却把他视为异类,迟早会排拒他、糟践他、毁坏他。起哄式的传扬,转化为起哄式的贬损,两种起哄都起源于自卑而狡黠的觊觎心态,两种起哄都与健康的文化氛围南辕北辙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小人牵着大师,大师牵着历史。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,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。一部中国文化史,有很长时间一直把诸多文化大师捆押在被告席上,而法官和原告大多是一群挤眉弄眼的小人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我相信这些朋友都不是坏人,但正因为不是坏人,更让我深长地叹息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他,真正地成熟了——与古往今来许多大家一样,成熟于一场灾难之后,成熟于灭寂后的再生,成熟于穷乡僻壤,成熟于几乎没有人在他身边的时刻。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,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,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,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述求告的大气,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,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,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,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。勃郁的豪情发过了酵,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,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汉族当然非常伟大,没有理由要受到外族的屠杀和欺凌。问题是,不能由此而把汉族等同于中华,把中华历史的正义、光亮、希望全部压在汉族一边。与其他民族一样,汉族也有大量的污浊、昏聩和丑恶,它的统治者曾一再地把整个中国历史推入死胡同。在这种情况下,历史有可能做出超越汉族正统论的选择,而这种选择又未必是倒退。”

不以为然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社会改革家们总是充满了理想和愤怒,一再宣称要在血火之中闯出一条壮丽的道路。他们不知道,这条道路如果是正道,终究还要与民生接轨”

2019 年 8 月 9 日

“他们立誓要带领民众摆脱贫困,而要用革命的手段摆脱贫困,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剥夺富裕。要使剥夺富裕的行为变得合理,又必须把富裕和罪恶画上等号。当富裕和罪恶真的画上等号了,他们的努力也就失去了通向富裕的目标,因为那里全是罪恶。这样一来,社会改革的船舶也就成了无处靠岸的孤舟,时时可能陷入沼泽,甚至沉没。”

2019 年 8 月 10 日

“历史要当时的中国出一个杰出的藏书家,于是把他放在一个颠覆九州的官位上来成全他”

2019 年 8 月 10 日

“一生都在忙碌的所谓公务和事业,很可能不是你对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贡献;请密切留意你自己也觉得是不务正业却又很感兴趣的那些小事”

2019 年 8 月 10 日

“家族传代,本身是一个不断分裂、异化、自立的生命过程,让后代接受一个需要终生投入的强硬指令,十分违背生命的自在状态。”

笔记摘自: 余秋雨. “文化苦旅(新版)。” Apple Books.

小记

无意中,在收拾一些以前写的文章的时候,发现了一篇关于<文化苦旅>的读书稿,一时想起那段时光,思绪不已,便决定再读一读这本书, 以一个纯粹的读者的身份 .

第一次读这本书,那大概是在初中的时候,那时少年人心性,尤其不爱这类充斥着呻吟之语的散文.

再后来第二次读这本书,那时高中了,却又是为了升学而疲于奔命.

及至今日,我经历了许多,很多我觉得自己已经明悟的道理,却又在后续的生活之中迷雾渐隐.

十年之前,我经历了生死,我明白了生命的脆弱,我看到了人性的善与人性的恶.向死而生,并以此认为我已经明了”人生”的终极道理.

五年之前,我进入了如中,我与很多优秀的人同行,我明白了什么叫做”天才”,我也终于明白,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平凡的之一罢了.
也是那一年,我经历了别离,我明白了”生死”并非人生的终极,总有东西能够与它并驾.从此之后,长夜漫漫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,落魄.

两年之前,我进入了大学,带着失败者的不甘,痛苦,迷茫.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,我所牵系的已经不再是单独的一个人,我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无数双手,他们推动着我,前进,哪怕我并不知道前方的路通向哪里.

正如很久以前教授<中西方文化>的徐建云老师所说的,”没有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”.每当我觉得,我已经足够资格去理解”人生”二字的时候,他又会展现非凡力,让我明白这两个字所蕴含的壮阔波澜.

这篇夹在<文化苦旅>的笔记之中,却又不仅是<文化苦旅>的读后感.并不是针对某一篇章,而是针对这一本书,针对一群人,针对一个过去的时代.

这是一趟苦旅,在山河间,在文化里.
我听到了宁古塔下被流放百年的吟哦.曾经我佩服他们深陷如此险境却能以文学自娱的乐观旷达,但是现在我明白了,那只是在文字冤狱下人性的最后的抗争.
我看到了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都江堰.曾经我认为这是人类与自然对抗的一个伟大的胜利,但是现在再看,我却觉得,都江堰,是道法自然却又挑起大势的倔强坚守.
我读到巴金百年时总会为这位老人的遭遇而唏嘘不平.但是现在我却又生出些许的无力.因为我明白,这就是历史的大势,被这片名为政治的洪流所裹挟的人们,可敬而又可悲,但是既然选择了,便不必去同情.

凡此种种,不胜枚举.

人生的境遇不同,生出的感悟自然也就不同.无所谓对与错,”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”.即使是现在的所思所想,在数年之后回首,也许不过是笑谈罢了.

上面又说道解读一个时代.优秀的文学作品之所以优秀,与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不同,会反映它所在的时代的社会问题,而后来人,可以从中汲取到解决现在的问题的办法.

文化苦旅虽然是一部散文集,但是它的社科意味是非常浓厚的,大多是隐喻,不过在<鱼尾山屋><谢家门孔>等文章中更是有所直言,这也是我称之为”优秀”的原因.

他向我们真实地展示了那个时代,从乡村到城市,从白丁到鸿儒,处处的乱象.
<巴金百年>中,文革前后一众所谓的文学家对巴金态度的巨大转变;
<左临遗言>中,展现出的近代中国戏剧艺术界的浮躁;
<谢家门孔>中匠心独具文人与不识点墨的官员之间的剧烈的冲突.
当然不止我说的这些,这些不过是我体会最为深刻地几篇罢了.

人心在利益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,文革之前对大家的敬仰,在文字狱下贱之若草,这又让我联想到了一些事情.

以前读朱光潜的书.<谈美>,文章汪洋恣肆,指点江山,对美学有着自己的独到的令人击节赞叹的见解;再看<谈美书简>,通篇是对社会主义的赞美,我对美学的理解不深,这本不是我能置喙的问题,不过从朱光潜的自序可以看出,那个年代对知识分子的迫害,其所造成的影响,不仅在当时,更在后世.

由此,又想到了现代社会的一些怪状.

常有人说,中国文学艺术的发展停滞了,确有几分道理的.文革之后,虽然有所平反,不过仍然是人人自危,自我阉割一般的审核机制,更是给中国的文学创作套上了一层枷锁.所谓的反思的”伤痕文学”,也不过是在千篇一律的去讨论一些”枷锁”循序范围之内的事情罢了.中国现在的伤痕文学,不过是在伤口的周边挠痒,不敢将伤口挖开去体会那升入骨髓的痛楚,又如何能写出真正的伤痕呢? 我阅读至今,惟两人可以有这种酣畅的痛感,莫言与陈忠实罢了.这也是诺奖至今只有一人的根本原因,不敢去正视过去,又或者说,不敢让人去正视过去.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评论,只是千头万绪,最终只剩下一句牢骚,不是出不了第二个鲁迅,只是不能出罢了 .

我们读者,也一直都在体会着文化的苦旅,并且,会继续苦旅.